两人走出泳池，来到附近一处地下人行道，太阳照不进来，这里要比外面凉快了不少。
路之远看着眼前这个混不吝一般的“前辈”，他身形虽然并不高大，但长着一身腱子肉，看起来经常干活儿，黝黑的脸上满是沟壑，岁月给他刻下的痕迹似乎比别人重了一些。
路之远此行的目的并不是要抓水猴子，所以微微一笑，将它递了过去：“还不知道怎么称呼呢？”
那人换上一个特制手套，接过水猴子后直接扇了它两个耳光。
“你这臭家伙，终于栽我手里了吧？”他一边说着，一边拨通了电话，“春哥，那水猴子被我抓住了，我就在老地方，你赶紧过来收货吧，对了，给我的东西可不能少啊！”
他打完电话，这才转向路之远：“你刚才问我什么？”
路之远也不生气，重新问了一遍：“我问应该怎么称呼你。”
那人“嗐”了一声：“干这一行的谁用真名啊？咱们也就点头之交，问那么多干嘛。”
然而他随后却又说道：“叫我棒哥吧。你不用告诉我你是谁，反正咱们以后也不会再见了。”
路之远心想正好，自己还懒得编名字呢。他转移话题问道：“话说咱们灵差不是以收集情报为主吗，你抓这水猴子干嘛呢，是要交给什么人吗？”
棒哥“嘁”了一声：“管你啥子事？我挣点外水不得行嗦？”
路之远不明白这个人明明是个灵差，看起来却一副穷困潦倒的模样，不说唐小磊和潘鑫这两人了，就连纸人张，也有自己的生意和一栋两层自建房，以及广阔的人际网，与棒哥截然不同。
他没有问出自己的疑惑，因为这个棒哥似乎并不喜欢和别人谈论自己，路之远便摇摇头：“别在意，我只是随口问问而已。不过你能不能别说方言啊，我听起来有点吃力。”
棒哥咧嘴一笑：“听不惯嗦？听不惯就对了，我要是不说方言，你可能更听不懂。”
路之远懒得再跟他东拉西扯，开口问道：“水猴子已经给你了，可以告诉我鸽勒山那只恶灵的情况了吧？”
棒哥想了想：“那恶灵啊，最近一次作案已经是半个多月前了吧，他作案很有规律，每二十一天会动一次手，如果我没算错的话，五天后他会再次动手。”
路之远默默点了点头，怪不得自己昨天扑了个空，原来这家伙有严格的作案规律。
“他的手法很简单，就是专挑落单的行人下手，尤其是那些流浪汉啊，孤寡老人，或者风月场所的女子。要知道，这类人的失踪，一般不会引起什么社会反响。”
路之远听到这里有些困惑：“那恶灵还会选择专门的对象下手？”
棒哥点点头：“是的，一般人可能不会注意到这些，我把近半年的受害者都做了记录，你看看就知道了。我也很奇怪，这恶灵似乎有些不同，他不愿意引起太大的轰动。”
路之远接过棒哥递来的一张卫生纸，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在这么一张邹巴巴，难以落笔的纸上，记下这些重要的信息，纸上密密麻麻写满了字，这些字虽然歪歪扭扭，但还勉强能够辨认。
半年来共有七名受害者，这些人有男有女，有老有少，乍一看确实没有什么共同之处，可调查他们的家庭背景后可以发现，这几人要么是深居简出的独居者，要么早就和家人闹掰不再联系了，甚至有些人压根就没有家人。
路之远对这个棒哥稍微有了一些改观，这人看起来不靠谱，没想到事情倒是做得很稳妥。
“棒哥有一套啊，你是怎么调查到这些人家庭背景的？”路之远说着将卫生纸递还给他。
可棒哥却摆了摆手：“你留着吧，我拿这玩意儿没用。”
路之远一愣：“什么意思？”
棒哥笑了笑，抽出两根烟，递了一根给路之远，路之远摇摇头没有接，棒哥便点燃一根，将另外一根夹在了自己耳朵上。
他用冒着火光的烟头往上面指了指：“我早就把这些情报传递给下面了，可人家不接招。”
棒哥说的是下面，指的却是上面，路之远自然懂他的意思：“上面”是指汇报对象的地位在他之上，“下面”则是指那人的位置，不用说，这肯定就是棒哥对接的那位阴兵了。
“灵府不会管人界的事，他们只关注灵。所以这份情报对于灵府来说没有多大用处，毕竟那些阴兵灵将不会假扮成流浪汉去抓恶灵。”路之远说出了棒哥愿意将情报告诉自己的原因。
棒哥嘿嘿一笑：“小娃娃的脑袋瓜还挺聪明嘛。但要我说，你拿这份情报也没什么用，毕竟你天海的阴兵也不可能跑到雾都来是不是？”
“退一万步说，你上头那位阴兵真过来了，雾都这位会让他动手吗？真要让他动手抓了那恶灵，咱们雾都这位的脸往哪里搁？”
路之远沉默不语，想不到灵府也跟人界一样，做事时需要顾虑到人际关系。
“除非，”棒哥猛吸了一口烟，将烟雾吐到半空，透过烟雾，他虚着眼睛看向路之远，“你能像捉住这水猴子一样，亲自动手捉住那恶灵。”
老奸巨猾的家伙，路之远看向棒哥，面色坦然：“我倒是挺想的，可惜我连那恶灵长什么样，是什么类型的都不知道。”
“棒哥，你有没有兴趣，咱们联手干一票？”
棒哥哈哈一笑：“你要去送死就去吧，我还想多活几年呢。”
他又重重吸了口烟，将剩下的半截香烟丢在地上，也没有伸脚去踩灭那烟头上的火光，便站起身来准备要走。
“小子，看在你送了我一份见面礼的份上，多跟你说两句，”棒哥停下脚步看着路之远，“能捉住这只水猴子，说明你还是有点身手，但鸽勒山的那只恶灵，你最好别去碰。”
路之远还想问为什么，棒哥却转身朝着出口去了，他迎面走来一个穿着长裤长袖的高大男人，那男人身形魁梧，戴着口罩帽子，将自己藏得严严实实，两人见面低语了几句，棒哥便将水猴子交给了那人。
想必这就是电话里的春哥吧，只见春哥拿出一个塑料口袋交给棒哥，路之远耳目过人，在远处隐隐听见“二十万”，果然棒哥打开口袋一看，喜笑颜开。
好家伙，一只水猴子便值二十万，这可是无本万利的买卖啊，怪不得棒哥要约自己在那泳池见面，原来他早就盘算好了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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