远处天边，太阳已经彻底跳出云层，霞光点亮大地。
和煦的阳光落到地上横七竖八的尸体上，连即将凝结的血泊都反射着光亮，带着一种宁静却又触目惊心的感觉。
明瞳缓慢的迈步上前，就在血泊之中有一朵小小的花，那是用针线编织出来的，红色的小花沾染上血液几乎看不见。
地上躺着的那位老人大概六七十岁的模样，身形瘦小，头发花白，她的脖颈处被利刃割开了一个口子，早已失去气息许久，那双眼睛却依旧睁着，像是不甘于命运。
明瞳伸手，轻轻将陈奶奶的眼睛合上，她转头去看地上那些熟悉的面容，眸底泛出一抹猩红。
一刹，无数记忆如同开闸的洪水滚滚漫了出来。
“哎呦，道长啊，你这是到哪捡了一个这么小的孩子啊？看上去病恹恹的，真可怜……”
“小孩子就是很脆弱嘛，别看我儿子现在人高马大了，刚出生那阵有好几次都差点挺不过来。你放心，等这个小姑娘长大了，一定长命百岁……”
“这孩子无父无母，又体弱多病，真是挺可怜的。道长，如果你和明瞳不介意的话，我可以收养她当孙女，我不能让她大富大贵，但衣食无忧还是能做到的。”
“明瞳，这段时间怎么只有你一个人下山，道长外出还没回来吗……山上清冷，没事可以下来多转转，阿姨给你做好吃的！”
“明瞳，我家小孙子连续好几天高烧不退，你能帮我看看吗？”
“明瞳……”
明瞳指尖蜷缩起来，纷杂的记忆一刹而止，她按住隐隐作疼的心口，眼神第一次出现了迷茫。
“我为什么……会这么难过呢？”
这里明明只是系统搞出来的一场副本而已，甚至这村子里的人并不记得她的存在，九华山上连她从小到大居住的太清观都没有，明明系统已经无数次的提示她……
这里只是副本……而已！
可看到陈奶奶他们尸体的瞬间，她胸腔却像是被人撕破了个大口子，灌满了深深的自责与愧疚。
她无数次的心理暗示自己，却真的……依然很难将这些人当成是副本游戏中的一组数据……
她沉默了太久，其余玩家相互对视，交换着眼神。
良久，时溯的声音才响起，“明瞳小姐，你还好吗？”
明瞳没有抬头，她看着血泊中那朵针织小花，声音很轻的问，“你们说……这里真的只是副本世界……躺在这里的人，真的只是npc那么简单吗？”
玩家们不假思索的回答。
“当然了，这里如果不是副本的话，我们怎么可能凭空聚集在这里？”
“你忘了吗，系统还播报过任务，要知道系统虽然很狗，但最起码不会侵入现实世界……”
“明瞳小姐。”楚琪轻声安慰，“我知道你看着自己熟悉的面孔突然死去会很难接受，但副本的剧情都是假的，这些死去的人也肯定是假的。”
邱琳点头附和，“没错，明瞳小姐，这只是一群记忆力压根没有你存在的npc，而现实中太平村的人，肯定现在都活的好好的。系统肯定是想要利用这种方式，让你分辨不清现实和副本！”
他们安慰的声音有理有据，可落到明瞳耳畔，却也只是将她心中的疑虑加重许多。
明瞳伸出手，将那朵染血的针织小花拿起，指尖沾染了黏腻的血迹。
此刻，那个徘徊在她脑海中的声音正在一遍又一遍的质问。
你真的相信……这里只是副本吗？
忽然，她面前落下一片阴影，一张苍蓝色的手帕递到她面前。
明瞳掀眸，视线撞入时溯深邃的眼眸。
他清冷的嗓音入耳，“明瞳小姐，我们该继续往前走了！”
空气寂静两秒，明瞳接过手帕，将指尖和针织小花上的血迹擦拭干净，眸色一点点清明起来。
她站起身，语调平静，“你说得对，我们该继续往前走了。”
当局者迷！
就如同她刚刚进入这场副本时，一直心心念念要到山顶，去验证副本中九华山上的太清观是否存在一样！
因为陈奶奶、周村长以及太平村每一个人，都是在她记忆中的现实里真实存在的，所以这些人死亡带给她的冲击力才会如此巨大。
她的确很怀疑这场副本的真实性，可无论答案是什么，无论结果是不是她想要的，她都该继续往前走，直到得到那个最真实的答案。
哪怕……是最差的结果！
明瞳掌心合拢，将那朵针织小花收了起来。她双手捏诀，殷红妍丽的赤莲从空气中绽放，沾染到地面的一刹，火苗骤然扩大，滚滚浓烟冲天而上，连云层都遮住半边。
直到整个太平村在火光之中消弭，火焰才开始逐渐减熄灭。
“尘归尘，土归土。”
明瞳打了个响指，最后一缕业火骤然熄灭，烟尘佷快被吹散。她转身，看向远处，“走吧！”
众人重新启程，沿着离开太平村的小路离开。
整个被燃烧过后的太平村陷入一片死寂，不止过了多久，忽然又冷风从远处吹来，灼烧之后的灰烬被吹起，地面上有一团团的黑气蔓延出来，汇聚成一个诡秘而又危险的图腾。
而在村口处，那些太平村村民尸体曾经躺过的地方，露出两个歪歪扭扭的字眼，像是用血迹写上去的。
那两个字是——明瞳！
最远处，九华山山顶的雾气散了，隐隐露出不知道什么东西的轮廓来。
梧桐镇是离太平村最近的一个小镇，这里麻雀虽小五脏俱全，镇上的人都淳朴善良，这里也是除了太清观和太平村之外，明瞳接触最多的第一个地方。
师父以前经常会带她来给镇上的人处理委托，而要去其他什么地方，也总要路过梧桐镇。
镇子外，立着一块不规则的石头，上面用红色的颜料写着“梧桐镇”几个字。
明瞳站在石头前，脚步忽然顿住，眉心轻微蹙起，“我好像觉得……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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