胡氏看着接连进来的妙竹，先竺都在说进京，她不禁眉微蹙。
面对亲人们的迫切，她思忖良久才道：“我给京中去封信，咱等一等再去。”
她见儿子还要张口，先一步道：“必须得到更多的消息，先竺想办法给陈千户下帖，请他到家中吃饭。
小竹子也给韩先生去封信，秋收刚过顺便送些花生核桃。”
顿了顿，她又道：“妙竹加快收葡萄酿酒，并与耿老东家商量一下，今年我们用的量大。”
“我们现在去写信。”沈妙竹注意到池二爷急切的神情，她就不再多参和。
然后打个手势，兄妹三人各自领了任务要走，但最小的弟弟妹妹却喊着要跟。
身为兄姐，他们三人自然抱走两小只。
胡氏手中一空，心里却很高兴孩子的亲近，她转头对沈池说：“你仍然借用齐大麦回家休息的时候，让他送你进城拜访汪县令。
京城目前定然一片纷乱，实不适合我们家太早进京。
但汪县令不同，他很有可能是调入京中。”
沈池闻言全身僵住，只听娘子在说：“打上个月中秋时，你第一次借着齐大麦掩护离村，我们就知道了。”
……
沈灵竹写好信交给池二爷时，说：“爹，你带着弩走，若是真有遇见石五，直接射杀。”
沈池听到前半句正在点头，结果小闺女后一句话就让他心漏一拍，“闺女，那是杀人不是杀鸡。
这话只能入我耳，千万别和其他人提，特别是你娘。”
沈灵竹也就这么一说，叫她自己射弩，她也怕真个射死人，“我也只是说万一而已，四个多月不见石五出现，他八成躲去京城附近，或者早已离开我朝境内。
但遇上后他要跑来杀我们，必须反杀回去，不是你死就是我亡那种。”
“好，爹知道了。”小闺女这性子，说像自己不如说像岳父。
沈池轻叹一声，自家岳父也因为石五的事，几个月没有回家，这么一想他倒愿意遇见石五郎送他一程。
可惜想像往往美如意，实际是直到他见过汪县令，都不见被谁跟踪。
之后，他又与代为主持县城食铺的沈松竺说：“我给你留二百两银子，一旦汪县令离任启程，你将其做为程仪送上。”
“八叔，二十两或五十两足以。
汪县令比较固执，送太多适得其反。”沈松竺今年未中秀才，院试三年两考。
七叔和九叔都无意从府城回来，他正好可以休息一年做些实务，于是接了食铺掌柜的活计。
而汪县令是个喜欢深入市井乡间，体查百姓生活并解决问题的，偶尔来店里吃饭后与他交谈，也让沈松竺对其人有个大概了解。
所以他提醒道：“送他程仪，倒不如多送他些湖笔，用的多。”
“行，银子放你手里，一切由你决定。”沈池拍拍他的肩膀，松哥是小一辈儿里最通透的，不会像大伯那样自苦，“有时间，多去庙里看看大伯，他实际上最关心家里。”
“会的八叔。”沈松竺犹豫片刻，开口道：“如今两位姑姑都在县城安家，您能想办法请我奶奶来住些时日么？
入冬后，城内比村里更暖和。”
“帮不了，大伯母更喜欢住村里，你懂的。”除非大伯还俗，否则他池二爷也无法。
沈池再次拍拍他以示安慰，“田家夫妇很会照顾老人，你两边多跑跑。
今日天色还早，我赶路回家，下次有空咱爷们喝几杯。”
等他回到家，正好陈儒应邀而来，酒桌上大家说话更方便。
沈灵竹借着送菜听他们说京里的情势，几次下来之后，和炒菜的师姐道：“大伯母有先见之明，皇帝借着石彪和忠国公的口供，在清洗。
我们的确不宜立刻进京谋利。”
“危机也是机遇。至元师兄之所以陪着大伯南下，就是为了借势买一批三七。
你看他前些天派人送回一批，七星观转卖后获利颇丰。”沈妙竹有不同见解，“大伯在乌蒙距离京城太远。
此时不早早想办法，等一切尘埃落尽悔之晚矣。”
“是局势稳定后，各部空缺也将填满吗？”沈灵竹此时头脑风暴刮起。
沈妙竹翻过菜说：“大伯母坚决不同意，那就等一等吧，信已经由黄家表舅亲自送去京城。
半个月来回，还是能等的起，正好这段时间我们多酿些酒，回头带入京中当敲门砖。”
两人正交流时，忽见陈儒的亲卫出现在厨房门囗，他抱拳道：“来之前我们千户说，他不日就要巡防，两位姑娘何时进京，到葡萄沟找庄百户。”
“多谢。”沈妙竹手速极快盛几份肉给他，亲卫高兴的端着回去倒座安排的那一桌。
沈灵竹盯着师姐，说道：“感觉，陈儒有些醉翁之意。”
“我？”沈妙竹挑眉看她，而沈灵竹也郑重点头，并道：“你会同意吗？”
沈妙竹笑道：“我十三岁，他二十二岁。”
“如果可能，你愿意吗？”沈灵竹坚持不懈的问。
沈妙竹沉默良久，一时厨房里只有锅铲翻炒的声音。
待沈灵竹又要去上菜时，听见师姐说：“一直都回不去，基于对方的条件，我会同意。
小竹子，情爱什么的是水中月，油盐酱醋才是生存生活的保证。”
“师姐太冷静。”她不得不有如此想法，然后在观察陈儒许久，久到池二爷发现异样，找个借口推她出来宴客的房门。
“小竹子，一直盯着外男不好看。”沈池低声慢语，倒没有责备的意思。
在他看来，剃去胡须的陈千户长的挺英俊，今天又穿一身儒衫更显年青，说一句翩翩君子也不为过。
沈灵竹当然不会跟他实话实说：“爹，我只是好奇一个人刮去胡须，变化忒大。”
沈池揉揉她的头：“见识少，过些时日我们去府城的府学，你能看见一水儿的青葱少年。”
“……”不愧是你，池二爷，这么教闺女也算北沟村头一份。
屋内，陈儒面上和沈先竺对饮，实际一直注意着院子的动静，这许久都只见到小沈而不见大沈出现。
他这一身装扮，白穿了吗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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