南劭的呼吸，在这一刻停了。
面前的黑影不断在扩散，侵蚀着他视线中所有的位置，一直融合到了他的身边，将他包围住。
头中混沌，他什么都看不清了，只有脚下还在被最后一丝理智控制着，慢慢后退，后面也是黑暗。
身体战栗间，南劭大口地呼吸着，他的手在哆嗦，根本是不敢开枪的，窗户照进来的光束打醒了他，那动静只不过是他脑中再一次的回响。
“你让他们后撤出大门，再给我开一辆车进来。”歹徒说出了自己的要求。
南劭停住了脚步，站在原地，平稳着呼吸，朝着楼下看了一眼。“好，我答应你。”
他走到了窗边，歹徒避让着他的位置，胁迫着穆缘想要后退到一旁的角落里，南劭手中的枪依旧举着，他开始打开窗户。
冷风瞬间灌了进来，歹徒和穆缘都身穿单薄，所以被冻得够呛，穆缘倒吸了一口冷气，她的两只手相互触碰到了。
南劭背对着窗子，开始向楼下的人喊话，他重复了一遍歹徒的要求，歹徒不满意他的态度，要求再喊得大声些，刀刃依旧划在穆缘的皮肤上面，她能依稀感觉到刀尖的位置。
穆缘的手指在动，在歹徒视线盲区的地方，她开始去拉另一边戴着的镯子，动作很轻很轻，伴随着南劭喊话的声音，镯子已经被拿到了穆缘的手上。
南劭看到，双目对视，穆缘冲着南劭皱了下眉。
时不我待，穆缘拿着镯子的外侧用力顶上自己脖颈的皮肤，她忍着恶心的痛感，狠狠地向刀锋一侧一划，金属相碰，铮铮响动。穆缘动手向下猛地一拉，歹徒持着匕首的手随着匕首一起移动开来。
穆缘争分夺秒，直接用手扳上歹徒控制她的手臂，一个过肩摔，歹徒被扔在了地上。
在挣脱的下一秒，穆缘直直跑向了南劭的方向，毫不犹豫地握上他的手，操控住枪支，对准目标，在扳机位置直接扣动，歹徒死尸倒地。
南劭眼前的黑雾就在这一声枪响中，渐渐褪去，无尽的幽深都已消散，他的眼前如此清晰明朗，就算是烈日当头，也没有这样的亮。从心头透出的光，也坚定沾染入了他的回忆里。
就在二人将枪口放下时，楼梯门口赶出来了一个人，易桦川。
手中的枪已经没有子弹了，他们别无选择，南劭当机立断地推开了面前窗户，带着穆缘踩上窗沿，脚下手中一松，两人一跳，朝着地面摔了过去。
在跳下去之前，穆缘看见了门口的几身警服正在朝着他们赶过来，南劭先她一步下落，落地的同一时间就转回过身子，穆缘在这一刻很快意识到，他是想要接住她。
他也真的做到了。
就在穆缘即将倒在地上的前一秒，南劭就蹲下身子，双手搂住她的腰，借着重力将她人完全抱住压在了他的身躯之上。
两人同时落地，南劭隐忍着闷哼了一声。
楼上的手下已经从窗户探出头来，手里举着枪。
南劭抬头，正好看见。他迅速反应，一只手裹紧了身上女人褴褛的衣衫，顺便放在了她后背上面紧紧搂住，带着她朝着旁边一翻滚，将她严实地压在了地上。
翻身的途中，南劭低声对穆缘讲。“闭眼。”
脑后还有他软和的手掌，磕碰到地面上时她枕了上去，头顶的天色很亮，她听话地双眼一闭。
枪声。
这次是真的。
穆缘感觉到了南劭身子明显的一震，她大脑中被震得嗡嗡作响，她知道，一定很疼，因为南劭连动都不动，只剩下呼吸时静静地抖。
天上的太阳那么大，可穆缘只是傻愣愣地睁着眼。一阵寒风吹过，南劭微微闷哼了一声，穆缘的手下意识地颤抖着抬了起来，脑子中只有一个念头，在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。
防弹衣，防弹衣……
可等到她搂住南劭的后背，她摸到了一手的粘稠，拿到眼前一看，红红的一片。
楚无争已经到了切近，他抬枪射击，易桦川躲进了楼里。
就在几秒钟内，穆缘的大脑仿佛被一根无形的鱼线紧紧勒住，在崩开的边缘重复地试探，让她又疼，又无力无措。
穆缘都怀疑这手上的鲜血，是从她的心头抠下来的。
“阿劭！”
周围很吵，有叫骂声，喊声，还有枪声。
但穆缘什么都听不见，耳边鸣响得厉害，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已经哭了。
楚无争蹲下身子，脱下外衣递给穆缘，她随即就用力捂住了南劭的出血位置，听着楚无争的指挥。“快，搭他上车，你们两个上楼，注意安全！”
车上，南劭趴在椅子上，额头上面已经疼出了汗，穆缘侧身帮他按压伤口，南劭忍着痛呼吸，动了动嘴唇，穆缘弯下腰，听见他低哑着询问。“刚刚摔下来的时候，疼不疼？”
警车启动开往最近的医院，案发现场很是偏僻，警车开了将近半个小时才找到，楚无争的外套已经被血染红了一大片，穆缘的掌心也全部都变成了红色，南劭还清醒着，被放到担架上时还拉着她的手指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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