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陆叔，师父曾说起过，替我取名为乐初是希望我能道心如初。
以前我一直在纠结什么是道心如初，到现在我才慢慢明悟过来，这会不会是师父曾经的执念呢？”
扬乐初的声音从窗外的廊上传来。
她空望着远方，烈如火焰，绚烂异常的晚霞。
想着这些年里，她师父是不是也独坐在窗口，一个人看着黄昏的赤霞。
可即使相处许多年，她也终究无法猜透，自己师父在此看着赤霞时，会想些什么。
黄昏的晚霞再绚烂，也只有片刻，便会消失无踪，归于沉寂，恰如她师父的一生，以后是否也会是她自己的一生呢？
陆长生并未回答扬乐初所问的。
他知道扬乐初这么问，本来也不需要自己的回答。
……
两人沉默不过片刻，赤霞已经缓缓黯淡下来。
“你受损的根基，已经完全修复好了。”
陆长生特地来寻扬乐初，也是想把有些话说明白，把选择交给她自己。
扬乐初闻言，骤然起身，出现在窗口，双目含泪，眼圈泛红，楚楚可怜道：
“陆叔，如今连你也不要我了吗？”
陆长生把目光从墙上的灵衣上移开，瞥了扬乐初一眼。
有些怀疑自己把她带到丹峰养伤，是不是把大小姐的衣钵传人给养歪了。
当年清冷的性子，还有几分大小姐的模样，如今却学会靠柔弱撒娇了，这可是朱闫的惯用伎俩。
“你终究是扬家的族人，难道不想留在扬家？”
“这出云谷，如今是韩家的出云谷，哪里有我的容身之地。”
听扬乐初如此说，陆长生也明白了，在小辈之中，两大派系积怨的矛盾，恐怕没有多少调和的可能了。
“师父一直嘱咐我，最好筑基成功再回扬家，最少也得到二阶符师才行。”
扬乐初取出一封信，递给陆长生。
这是扬月明留给她的绝笔信。
信中确实也有提到了对扬月明的寄望，想来扬月明以当年自身经历为鉴，才对扬月明提出如此要求的。
不过，二愣转交诶陆长生的信中，一句都没有提，是不愿再欠人情么？
“那不回扬家，你有什么打算？”
陆长生心里也知道，没有了扬月明罩着，仅凭那点遗留的威望，短期些许还行，但也无法坚持多久。
家族资源有限，很难全力支持扬乐初的，即使有二愣的支持也是一样的，老派系中愿意支持她，但愿意全力支持的未必多。
而二愣后辈派系，自然更倾向于扬子真。
即使有二愣的支持，家族也无法全力往一处使的。
尤其扬乐初还对二愣及其派系的排斥。
甚至，若是二愣的支持太明显的话，说不得老派系还会唱反调，因疑心而排斥扬乐初呢。
如今的扬家，对以筑基为目标的扬乐初而言，确实不是什么好去处。
“我想作为普通的侍女，继续留在丹峰。
其实我的符箓技艺不差的，在四盘山的小型集市中售卖还是有利可图的，可以匀出部分作为丹峰收留我的回报。”
扬乐初思路清晰道。
这些年她一直没有闲着，持续锻炼之下，她的符箓技艺已经有一阶上品了，成符率也不低的。
同朱闫在四盘山的小型集市中摆摊，自产自销，完全能自给自足获利。
而其余三峰也都有收留散修修行，这般提议明显更合情合理。
“回报就不必了，这些年料理丹峰的劳作，也足够留你在丹峰修炼了，筑基筹备不易，符箓收益留着，多攒些材料筹备筑基吧。”
“多谢陆叔！”
扬乐初施施然一礼，眸中闪烁着名为希望的光。
她才不傻，丹峰人少，灵气环境比出云谷好太多，还能得陆叔指点。
四盘山的小型集市再小，那也是背靠四位二阶技艺的筑基修士而成的，比出云谷大多了，修炼资源的获取也更容易。
若回了扬家，虽然是扬家一份子，但族人多，便意味着竞争激烈，哪里有这么好的条件。
她师父连在绝笔信中，都非要特地叮嘱再三，她自然不会不明事理的。
“明日清早，随我回丹峰。”
陆长生说罢，便离开了扬月明故居。
远远望向扬家墓园的方向，稍松了口气。
看在大小姐情分上，能顺手提携一把，便提携一把。
不过，毕竟是别人的人生，需要别人自己开口决定才，他只能提供一个选择的机会而已。
好在结果同他所料一样，扬乐初是个理智、且聪慧之人。
若是那倔强地非要留在扬家，替师父守孝个十年八年的话，他也没办法，只能尊重他人命运，放弃助人情节了。
……
次日，陆长生带着扬乐初启程返回四盘山。
大小姐同他的交集其实并不算太多，但终究还是在他踏入修仙界早年时，留下浓墨重彩一笔的故友之一。
所以才有此特地来出云谷祭拜这一遭。
“扬飞宇，扬泰舟，扬月明，高澜，朱道长……”
送走一位又一位早年故友，兴许这就是长生者的宿命。
扬月明，既非头一个，也不会是最后一个。
他早已知道，可知道是一回事，真送别之时，也难免心绪低落。
好消息或许是随着年岁的增长，道心会打磨的越发坚韧……
……
两个月后。
廖麻子从赤火仙城返回，再一次来到丹峰拜访。
“陆道友，幸不辱命……”
陆长生接过廖麻子递过来的储物袋，取出其中的布阵灵材，一一检查。
无论是品质还是数量，都挑不出半点毛病来，价格还比他预料的低了些许。
其中一样比较少见的灵材，也寻到了足够的分量。
“不错，廖道友有心了。”
陆长生点头肯定，同时递过去一袋灵石。
灵石数目比廖麻子采购的价格，稍多了一点，作为给予的肯定，也作为一点甜头。
该给的好处给到位了，别人办事才愿意尽心。
这点陆长生还是省得的，他也不是什么一毛不拔的吝啬之人，不介意花费这么一点小钱的。
“能替陆道友跑腿，是廖某的荣幸。”
廖麻子一扫手中的灵石，嘴角咧了咧，笑道。
“另外，道友嘱咐的消息，廖某也去打探了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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